徽州地区明代古建筑彩画传统制作工艺研究① 何伟俊（南京博物院，江苏南京２ｌ Ｏ０１ ６） ［摘 要】徽州地区明代古建筑彩画是研究南方彩画艺术不可多得的实物遗存，具有极为重要的历史和艺术价值。本文以详 细的田野调查，结合相关的科学分析，并通过典型彩画归纳总结了微州明代古建筑彩画使用材料及相关工艺流程。弥补了 当前对徽州古建筑彩画艺术研究的缺陷和不足，也为对其的有效保护提供了依据。 ［关键词］徽州；明代 古建筑；彩画；工艺 ［中图分类号］Ｊ０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 ００８－９６７５（２０１ ０）０４—０Ｉ １ ７－０４ 在我国的古建筑发展史上，徽州建筑地域特色 鲜明，占有极为重要的一席之地。虽然徽州建筑已 得到了应用的重视，“徽州三雕”也已受到了广泛 的关注，但对徽州建筑重要表征之一的建筑彩画， 其认知程度十分远欠缺。徽州建筑彩画传统工艺几 样品情况采用不同的检测方法，同时组合不同的分 析方法互相印证，综合分析结果见下表。 编号 颜色 ｌ 红 分析结果 ＨｇＳ Ｆｅ２０３ 颜料 朱砂 土红 成绝响，已处于传承和保护的困境之中。 有学者认为，徽州古建筑明代彩画工艺大都是 具有江南彩画风格的地方做法，属于苏式彩画的范 畴，喜绘锦纹、花卉等，很多都是画工们胸有成竹， ２ 自 ＰｂＣ０ ・Ｐｂ（ＯＨ） ＣａＣ０ 铅白 白垩 ＣａＳ 石膏 即兴创作。版画、 程氏墨苑》图谱、新安画派，都 曾经深刻地影响着徽州明代古建筑彩画【ｌ Ｉ。在徽州 明代古建筑彩画的保护过程中，如何进一步正确认 识和发掘传统工艺，科学地印证建筑彩画的传统材 料和工艺流程，使后继乏人的独特精湛技艺不致失 ３ 蓝 ［（Ｎａ、Ｃａ）。（Ａ１ＳｉＯ，）。（ＳＯ，、Ｓ、Ｃ１）２］ 群青 Ｃｕ。［ｃｏ ］ （ＯＨ）２ 石青 石青 石绿 ４ ５ 褐 绿 Ｃｕ ［ｃｏ。］ （ＯＨ）３、 ＣｕＣ０３・Ｃｕ（０Ｈ）２ 传，都是当前徽州建筑彩画文化遗产保护中应引起 高度重视的问题。 ６ 橙 ７ 紫 ８ 金 Ｐｂ３０４ Ａ Ｓ”ＨｇＳ Ａｕ ａ－Ｆｅｏ（）Ｈ Ｃｕ、Ａｕ Ｃ 铅丹 石黄、朱砂 金箔 土黄 金箔 墨 根据调研结果和文献资料总结，徽州地区传统 ９ 黄 １０ 银 １ｌ 黑 古建筑彩画主要集中在现黄山市、休宁县、歙县与 黟县，婺源、绩溪、祁门三县已基本无存【’】。彩画 主要存在二种形式：一种是较为罕见的民间建筑 的天花、板壁彩画，基本属于清代晚期绘制。此种 彩画往往有雕彩结合，甚至为“满堂彩”，既有山 微州地区明代建筑彩画颜料综合分析结果表【。 综合分析结果表明，徽州地区明代建筑彩画使 水、人物、花鸟等文人画的题材与风格，也有明代 用的颜料均是我国古建筑彩画中传统的常用颜料。 梁枋彩画的痕迹。另一种为常见的梁枋上的建筑彩 南京艺术学院学报ＬＯＬＪＲｚＡＬ ０１ ｚ》ＮＪ—ＮＧ Ａ开Ｔｓ艺∞１－一弓ｍ 一美术与设计版ＦｌＮＥ ＡＲＴｓ ８ｌ吊∽一ＧＮ—Ｎｏ一。＼ｏ４ 红色颜料有朱砂和土红。白色颜料较多，有白垩、 画，主要集中在黄山市地区、休宁、歙县，大部分 建筑年代为明代，即徽州明代古建筑彩画。 通过对重点案例的调查和采样分析，结合实验 室研究，对徽州明代古建筑彩画的颜料、胶料、层 次结构都进行了剖析。 铅白、石膏。蓝色颜料主要是群青和石青。绿色比 较匮乏，经分析其成分是石绿。黄色颜料为土黄， 紫色是石黄和朱砂的混合。 从色彩看贴金材料有二种，分别是金色和近银 色的金箔。因年代久远，近银色金箔存在发黑和从 彩画颜料主要采用Ｘ射线衍射（ｘＲＤ）、ｘ射线能 谱分析（ＥＤＡＸ）、显微共聚焦激光拉曼光谱（Ｒａｍａｎ） 和Ｘ射线荧光分析法（ＸＲＦ）等分析进行测定，视 收稿日期：２０１ ０－０５－１ ６ 黄色变银色的现象，有些已无法辨识，同时与黄色 艺 术 田 野 金箔一样也存在局部脱落现象。就分析来看，二种 都是含有微量的金，因金箔本身已极薄，加上部分 的脱落流失，具体含金量的测定较困难。从现分析 ①本课题为科技部“中国古代建筑彩画传统工艺科学化 与保护技术研究”的子课题“江南地区古代建筑彩画传统 工艺科学化与保护技术研究”。项目编号：２ ０ ０ ６ ＥＡＫ ５１ Ｂ ０１。 考 察 作者简介：何伟俊（１ ９７５一 ）．江苏省常州人，就职于南京 博物院文物保护科技技术研究所，北京科技大学冶金与材 料史研究所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古建筑彩画和彩绘类 文物保护。 南京艺术学院学报Ｌ０ＵＲｚＡＬ ｏＦ ｚＡＮ ＪｌＮＧ ＡＲＴｓ—Ｎｓ１－一ＴＵＴＥ 一美术与设计版Ｆ１ＮＥ ＡＲ１＿∞８Ｌ吊∽一ｏｚ—Ｎ。一。＼。 含有动物胶的成分。 在科学分析检测的基础上，依据彩画工艺的复 杂程度和使用功能的不同，选取绿绕亭、程梦周宅、 宝纶阁三处典型徽州地区明代古建筑彩画分别概 括如下： １．绿绕亭 以主体随檩枋彩画为例，其为下搭袱包袱锦彩 画，袱子绘四出如意团花锦纹，以青白二色相间做 轮廓线，格子中心以黄地白花勾画出宝相花。袱子 外缘残存红色底和白色花，估计是采用红底白花为 图１呈银色的金箔 图。袱子与箍头间纹饰已不可辨，箍头依稀可见类 旋子花纹样。仔细观察后发现彩画有分层存在，一 是上层宝相花花瓣显淡蓝色，剥离处下层微呈红 色；二是轮廓线也有同样情况，即上蓝下红；三是 黄地白花的黄地上残存少量淡褐色 所以袱子内没有以红色衬色，而是使用了白色 来衬色，袱子内四出如意团花锦纹原先是青红二色 相间做轮廓线，外勾白线。黄地白花应是绿地红花， 红绿色已经大部分脱落和褪变色。宝相花为红色花 瓣，花瓣勾蓝色边后压白色边。 颜料分析结果为：黄色是土黄，红色有朱砂、 图２ 宝纶阁未褪变色的绿色 赤铁矿，蓝色是石青、群青，白色使用的是铅白、 石膏。石膏用于打底，铅白用于衬色。 彩画工艺大致可判断为： ①石膏加桐油（加少量水）调和填平木缝，反 复打磨平整； ②先以土黄衬底，存在局部图案红色衬色的迹 象； ③包袱锦以墨线定出竖线和横线交叉，直接绘 画图案花纹； ④袱子内图案花纹绘色处先填铅白衬色，后填 彩色； ⑤填彩色后，白线勾勒包袱锦锦纹彩色纹饰 边； 图３随檩枋彩画 结果中金箔的铜含量，依据通常的铜金比推测银色 金箔含金量远低于所见黄色金箔。 一⑥桁上土黄遍刷，墨绘松木纹； ⑦未发现攒色、退晕、贴金做法。 ２．程梦周宅 般情况下，天然无机矿物颜料本身性质相对 程梦周宅整体彩画呈暖色调，构图简洁，色彩 淡雅。绘制工艺是所有梁架构件先以油灰处理木 材，打磨光滑平整直至见木色，不做地仗层。其后 以土黄调和水胶打底做为底色，未绘制包袱彩画的 较稳定，不易发生变化导致颜色的变化。但分析显 示，徽卅｝地区明代建筑彩画中通常被认为是使用赭 艺 术 石的褐色（赭色）是由绿色的石绿变化而来，在调 查中也找到了实例能够佐证分析检测的结果，所以 应对徽州地区明代建筑彩画的色彩有新的认识。 因明代建筑彩画年代较久远，胶料的长期老化 分解，使样品不能完全满足胶料分析的要求，就傅 立叶变换红外光谱（ＦＴ—ＩＲ）分析而言皆有饱和 脂肪烃化合物的吸收峰，说明绘画使用的胶相同， 田 野 木构件上，皆加以松木纹点红装饰。 程梦周宅五架梁包袱彩画属于江南明式彩画风 格，是先以墨线定位，后手工勾勒包袱锦内四方连 续锦纹画稿，再于图案处施白色铅白衬色，墨绘大 花纹内外框，框中皆填蓝色，间以红色。内框中心 覆以方形绿色，内绘制黄色小团花（可能原有贴 考 察 （是明、清和民国时期的木刻版画印刷品）。” 版画和彩画一起作为建筑的装饰手段，而且图 案等方面有着相互的影响，也是徽州地区特有的风 格和传统。 ３．宝纶阁 位于黄山市徽州区呈坎村，宝纶阁是东舒祠的 后堂，建干明万历年间，是迄今徽』・１＇１地区保留明代 彩画最完整的一组家庙建筑。宝纶阁满室梁栋彩 画，椽子等留白部分以土黄遍刷衬底后画松木纹， 图４ 明间五架梁包袱彩画和红色松木纹 类似解绿装做法。 宝纶阁彩画保存较好，工艺较齐全，发现了一 些未见于文献记载的做法。以正厅明间左侧五袱粱 彩画为例，系四出四方如意包袱锦彩画，朱地菱形 与四方团盒相间，团盒以绿地夔纹为外框，如意纹 圈头内作朱色宝相花，蓝色勾边。朱地菱形内绘小 蓝地菱形，中心画绿色小团花，花心为黄色上贴金。 除所绘中心花卉勾蓝边外，其余皆以白色勾边。 图５ 板壁上墙贴纸之卷草花卉 彩画使用了红、蓝、绿、黄、橙、金、紫、黑、 白九种颜色。就分析研究结果显示：黄色是土黄， 红色有朱砂、赤铁矿，蓝色是石青、群青，白色使 用的是铅白、石膏、白垩。石膏和白垩用于打底， 铅白和白垩用于衬色和白色使用。绿色是石绿，紫 色是石黄与朱砂的混合。 绘制工艺如下： ①先用白土加胶水（或油灰）填平木缝，反复 打磨平整，直至见木纹后以土黄遍刷衬底； ②根据图样长宽尺寸用墨线打稿呈米字格，定 出主要纹样中线和交叉线； ③打好稿后，在包袱锦内图案需填彩色处施铅 白衬色，直接绘制完成基本纹饰，再填入红、蓝、 图６ 宝纶阁明间左侧五袱梁彩画 绿各色描绘，以点金小花间隔； ④包袱边以土红或铅白衬色，绘制缠枝花卉后 以片金作贴金处理； ⑤在梁枋等主要木结构外，其他木构如椽子等 皆用土黄遍刷衬底后画松木纹，松木纹转折处点以 红色； 南京艺术学院学报ＪＯｌ＿雯ＡＬ ０１ ＮＡＮＪ—ＮＧ Ａ开１－∽一Ｎｓ１＿一Ｔ１ＪＴＥ 一美术与设计版ＦｌＮＥ＞ＲＴ∽８Ｉ吊∽ＩＧｚ— ｏ１０＼０４ ⑥木结构转折处边缘皆绘白边，压黑线，斗棋 外缘以此为装饰； ⑦主要图案采用了退晕、间色等手法处理，既 丰富了色彩，又使构成图案的色彩谐调匀称； ⑧采用了片金、窝金、点金的技法，贴金似使 图７打稿墨线 用了库金、赤金、选金等多种金箔，无沥粉贴金； ⑨板壁髹红色大漆，从上至下错落贴菱形大小 金箔为装饰，与粱枋彩画相呼应，而且在色相运用 上又保持了相互间的和谐与统一。 艺 未 金）。用绿色小团花分隔大花纹，花蕊为黄色或贴 金。最后以白色勾图案大小花纹进行压边处理，未 见有攒色和间色，绘制手法娴熟精湛。山墙平串彩 田 野 考 察 综上所述，结合考察其他的徽州明代古建筑梁 枋彩画，可初步总结徽州地区明代建筑彩画传统绘 画在两边绘制锦纹，中间绘制比较自由的折枝花。 此外，在当地管理部门对程氏三宅六号宅的修 复中，发现了“很多重叠、糊裱贴在板壁上墙贴纸 制工艺。开始用白土加胶水（或光油加石膏）对木 材进行打底处理，平整后以土黄为衬地；起谱是丈 里尿艺术学院学报ＬｏＬＪＦ芝ＡＬ ｏ ｚ》ＮＪ—ＮＧ ＲＴ∽一Ｎｓ ＴＩＴＵＴｍ 一美术与设计版ＦＩＮＥ ＡＲＴｓ 吊∞一ＧＮ—Ｎｏ１０／０ 量 尺可后地垂残－疋 位中线和交叉线，以 白线绘制规则图案的 边框和纹样，再于图 案内施铅白衬色和绘 制间隔的小纹样。如 下图潜口民宅博物馆 中迁建的明嘉靖年间 罗小明宅，其月梁上 残存的明代彩画可以 ‰凄悃ｍ 清晰的看出以上工艺 的施工流程。 图 ８ 板壁菱形大小金箔装饰 图９ 罗小明宅残存的明代彩画 后以多种矿物颜料调兑好颜料胶直接平涂绘 画，完成后黑线勾勒。通常情况下，梁檩等主要木 构绘包袱锦彩画，其他部分广泛运用了松木纹装 饰。松木纹形式可分为两类：一种是对天然木纹的 模仿，如绿绕亭等；另一种是抽象化的松木纹，讲 究的是与主体彩画相和谐，如程梦周宅等。 此外，建筑等级的高低决定着徽州明代古建筑 彩画工艺的复杂程度，无论是在色彩的多少还是图 案的繁琐方面，还是在用金量和退晕的使用与否 上，都有所体现。同时，还存在板壁金饰工艺和版 画与彩画共同装饰建筑的独有形式。 明代彩画不仅是徽州建筑的骄傲，也是徽文化 实证的艺术再现。由于长期对徽州地区明代古建筑 图１ ０ 尚义堂木牌坊雕彩月梁 简言之，通过此次详细调查徽州地区现有 建筑彩画遗存，在比照实物的基础上了解传统 彩画的忽视，评定文物等级时没有凸显其价值，部 分建筑未关注有无彩画或根本未被纳入文物保护 单位中，很多实例已经先后消失或无法辨识。如文 制作技法；进而辅以相关的采样、实验分析， 探索了徽州地区明代建筑彩画的材料及相关 流程的主要特征；找到和发现了与明代彩画 相关的板壁贴纸质版画、板壁贴金箔、不同 献记载中存有明代彩画的休宁县枧东乡吴省初宅、 汉ｇｌ乡彭久斤宅、东临溪乡吴景文宅都已荡然无 存。 松木纹装饰建筑的实证，并对部分明代古代建 画进行了重新调查和考证，为解读和认识徽州 明代建筑彩画传统工艺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也 好的补充和完善对徽州地区建筑彩画艺术的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徽州地区彩画匠人在 多次调查中已未能发现，所以如何使本已十分稀缺 的徽州地区明代古建筑彩画保存下来，不再减少， 才能谈得上进一步探索其工艺，有效的传承和弘 扬，更好地保护和利用。 就徽州明代古建筑彩画而言，在徽州独特的经 参考文献： ［１】汪炳璋．徽州的建筑彩画艺术［Ｊ］．南京艺术学院学 术与设计版），２ｏｏ￣（４）：１ ２９ ［２］朱穗敏．徽州传统建筑彩绘工艺与保护技术研究［Ｉ 京：东南大学建筑学院（硕士学位论文），２０Ｏ ７． ［５］江南地区古代建筑油饰彩画保护技术及传统工艺 化研究课题组．江南地区古代建筑油饰彩画保护枝 济和文化背景下，离不开当地的文化习俗，有着丰 富的社会历史文化内涵。徽州明代古建筑彩画还有 诸多的独特的工艺有待去发现，如建于明代正统年 艺 术 田 野 间唐模村许氏支祠尚义堂，其门前木牌坊上雕彩结 合的月梁，就属于明代古建筑彩画的珍品，对后来 南方地区建筑彩画的演变极具参考价值。 传统工艺科学化研究［Ｒ］．内部资料． 考 察 （责任编辑：夏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