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分析
引言: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吴琪称《古诗十九首》中,“惟此首最为悲酸。”那么此诗究竟有何意味,值得古今诸人再三细品?在此,我且以一个读者与学生的身份,借鉴一些名家或其他古诗爱好者的赏析,融合我个人的观点情感析解此诗。
一, 粗译此诗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词曲?无乃杞梁妻。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鸣鹤,奋翅起高飞。
西北方向有一座高高的楼,抬头望去,其顶端竟直冲云霄,如入浮云般。这高楼如此堂皇,其上有刻镂着花纹的木条,交错成绮文的窗格,四周是高翘 的阁檐,阶梯有层叠三重。楼上隐隐传来铮铮的弦歌之音,音响悲恸哀绝,令闻者心动。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奏出如此的词曲?莫不是杞梁之妻吗?清商之声随风飘发,空惹无限凄凉,待奏到“中曲”时,便渐渐低回徘徊。楼中之人,每弹一个音符,便发出一阵轻叹,内心的激动被悠悠太息压抑着,唯余哀音断续不绝,令人痛惜。然而,令人痛惜的不仅仅是楼上那歌者内心的悲苦,更是她那沉重的悲苦竟无人可解啊。多想和她做一对相知相答的鸣鹤,一起振翅逍遥蓝天,远离红尘,追求共同的美好理想!
以上翻译仅是我结合其他注释等做的粗略的翻译,主要意义以教科书上的为准,有个人不太赞成之处,我便延后细细分析吧。
二, 品析全诗
全诗主要可以分为三层,前四句描述楼阁之壮美,中八句写尽弦歌之悲凄,后四句则是感叹知己难求。
前四句将高楼描绘的如此之高是为了凸现出什么?在艺术手法上,潘啸龙云:人们常把这四句所叙视为实境,甚至还有指实其为“高阳王雍之楼”的(杨衒之《洛阳伽蓝记》)。其实是误解。明人陆时雍指出,《古诗十九首》在艺术表现上的一大特点,就是“托”:“情动于中,郁勃莫已,而势又不能自达,故托为一意、托为一物、托为一境以出之”(《古诗镜》)。此诗即为诗人假托之“境”,“高楼”云云,全从虚念中托生,故突兀而起、孤清不群,而且“浮云”缥缈,呈现出一种奇幻的景象。
在内涵上,叶嘉莹女士言此为将人引向一种脱离世俗的高寒境界。因为,中国在地理形势上是西北高东南低,西北是你寒冷的,同时高楼本身也往往代表着一种孤高并与世隔绝的环境。古人写诗是若要写一个女子,往往会借她所处的环境及背景来烘托她的品性,那么照此理,楼上的这个女子定是品性高洁清寒,不仅如此,她还该有着“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的美丽。该是广寒素娥般的人物吧。
中八句给我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之感,非言语之声,而是弦歌心声。杞梁妻的典故我是听说过的,古代有一本书叫《琴操》,相传是东汉蔡邕所作,书中说,在琴曲里有首曲子叫做《杞梁妻叹》,是齐邑杞梁殖之妻所作,殖死,妻叹曰:“上则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将何以立吾节?亦死而已!”授琴而鼓之,曲终,遂自投淄水而死。另有一说法,传说杞梁为齐君战死,妻子悲恸于“上则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人生之苦至矣”,乃“抗声长哭”竟使杞之都城为之倾颓(崔豹《古今注》)。后来这件事又演变成了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民间故事。叶云,此处引用这个典故,是着重在“上则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这几句话。古代女子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总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倘若既无父,又无夫,又无子,那就处于极端的孤独寂寞中了。这首诗是说听者以为一定是这样
一个人,才可以弹出如此悲哀的曲子来。
再道清商一句,古诗中的“清商”泛指给人一种凄清哀伤之感的曲子。五音之“商”在四时里边代表秋,而秋在五行里属金,“金”主杀伐,所以,秋有一种肃杀之气,欧阳修《秋声赋》里也说:“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清商一句写出了凄清,也写出了美丽。
一弹三叹一句也妙极,悲戚之中再生悲凄,何为“慷慨”?“项王乃悲歌慷慨”,这里的慷慨,如叶所言,应是种悲哀之中的感发激动。此句颇有白居易笔下“幽咽泉流冰下难”之感。
最后四句抒发的情感尤为强烈,千金易得,知音难寻。伯牙子期有“高山流水”之谊,子酋子敬有断弦摔琴之情,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古往今来,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若无知己,该是多么寂寞,更何况是那样一个高洁的女子,可知“高处不胜寒”啊,无怪乎作者发出如斯感叹。
三,说“异”
最后有一争议,“鸣鹤”处,有版本亦作“鸿鹄”,虽说书本上是“鸣鹤”,但我私下以为“鸿鹄”更佳。鸣鹤在此虽清高,但更侧向于双宿双飞的小儿女情感。古语有云:“小隐隐于林,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庭。”林逋梅妻鹤子,若鹤有一象征对象的话,自是象征隐士最佳,而且自古鹤往往与道教有关,那一番仙风道骨与居于山林的隐士亦有相近之处。因而,若以鸣鹤作比,也仅是清高而已。而“双鸣鹤”亦趋向于“比翼双飞”之感。而鸿鹄则不然。“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可见,鸿鹄比之鸣鹤,更为高远。前文说林逋是小隐,若说大隐,则如东方朔之流,鸿鹄高举远鹜,不再受尘世伤害,岂不比鸣鹤高妙不少?若仅以楼中之人为主,或许鸣鹤更佳,但我们不可忽视,楼下还有一人,即作者,作者既能
与楼中人之音产生共鸣,可见他自己与那女子应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觉得此人有可能怀才不遇,壮志难酬。若是如此,他便也是急切地渴望有一知音相知相解,如此自己不至于英雄失路,报国无门。鸿鹄志存高远,若从作者的角度理解,我认为当是“鸿鹄”更佳,更何况,“奋翅起高飞”一句结尾,颇有种宗悫乘长风破万里浪的豪情壮志,我觉得这是一种情感的迸发,虽仅是希冀,却不再如先前般只余悲凉,该是悲鸣中带着豪壮吧,就算仅是一个不可实现的梦想,思及它,也总该有三分豪气,不该尽是丧志避世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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