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想飞的猫(节选)

一只想飞的猫（节选）

作者：陈伯吹

来源：《七彩语文·中高年级》2018年第01期

猫走到银杏树旁，看看笔挺的干，粗大的枝，浓密的叶，是个多么好的地方。他不觉又想起来：要是我是喜鹊的话，我就要在这大树干上，钉上一块大木牌，写着：猫公馆·大建筑师猫大王在此！

他还以为喜鹊真的不懂事，成天读书，是个书呆子呢！

“喜鹊姑娘！喜鹊姑娘！”猫在银杏树底下憋着喉咙，装出亲昵的声音叫起来，“你别那么用功，累坏了身体划不来，请下来和我们一块儿散散步吧。”

喜鹊探出头来，看见猫仰着狡猾的脸孔：一个颤动的鼻子，两撇翘起的胡须，眼睛眯成了两条细缝，尾巴一甩一甩的，正在打什么坏主意。“谢谢你的关心，猫兄弟！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读书是件快活的事情。”

猫心里想：“今天可有苗头——这个姑娘平时碰到我，老是板着脸儿，不是受她教训，就是挨她责骂，现在却有说有笑的。”他一高兴，就说下去：“看的什么书？我想那一定是很好玩的故事吧，讲给咱们听听？”

鹅、鸭子和公鸡听说要讲故事，决定再待下去，特别是鸭子爱听故事。 猫又甩甩尾巴，装出恳求的样子：“多谢你，喜鹊姑娘，快讲吧！”

“我就讲，我就讲。”喜鹊用好听的声音讲起故事来，“从前有一个村庄，村庄里有一只猫……”

猫的心“扑”地一跳，身子一动：“一只猫？”他眼睛眨了两眨。

“这是一只聪明的猫，不过有点懒惰，最大的缺点是骄傲。但是他本领的确很好，是一个体育家，赛跑、跳高都得了奖。”

猫很喜欢听这个故事，忍不住问：“多棒！他又是一个歌唱家吗？”

“是的，他是一个杰出的歌唱家。”喜鹊回答他说，“你别打扰我，听我讲下去。”

“他唱歌也非常有名，特别是那支‘呼噜——呼噜——’催眠曲。有一回，他在石头山脚下的一个音乐大会上，唱着这个歌，歌还只唱了一半，全场一千个观众九百九十九个全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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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没有睡，是小毛驴，他一边听歌，一边做算术题：三加四是不是等于七？想得脖子上的青筋也暴起来，这样好听的歌竟没有听进去，所以就没有睡觉。但是，喝醉了酒的猩猩，竟然判他獲得了一等奖。”

“嘎嘎！嘎嘎！”老实的鸭子笑出来了，仿佛她自己获得了奖一样，“他大概得的是个金质奖章吧？”

喜鹊没回答她，就要讲下去。可是猫实在太高兴了，忍不住又插问了一句：“他还是一个旅行家吗？”

喜鹊用了夸张的口气，讲下去：“一点儿不错！他还是一个伟大的旅行家：到过大草原，穿过大森林，横过大沙漠，上过八千八百米的高山，还下过四千米的深海。所以他同时是一个杰出的潜水家；当然，也是个头等的游泳家。”

“伟大！伟大！他还是一个伟大的渔业家呢！”猫得意地补充了一句。 “这个家伙骄傲得冲昏头脑了。”喜鹊想。

“当然他还是一个伟大的渔业家，他能够出色地用尾巴钓起一条大乌鱼来。” 猫高兴得觉得身体轻飘飘起来，忽然想起：“他还是一个航空家吗？”

喜鹊给他这么突然一问，几乎回答不出：“我想是的，他是一个最勇敢的航空家。” “我想一定是的！”猫高声地嚷起来，伸起脚掌来抹抹自己的鼻子，“这个故事里头的猫，就是我啊！”

麻雀不服气：“我说不是你，你不会飞！”

“我当然也会飞！”猫想也不想，立刻大声地回答出来。

鸭子歪着脖子，又像近视眼似的仔细看看猫，暗地思忖着：“他有翅膀？” 鹅昂起了头，伸长了脖子，默默地想：“猫啊，你不该这样夸口！太骄傲了不是？” “呃，应该谦虚点！”公鸡抖一抖他的花衣服，提起了一只脚，放下去又换了一只脚。 “那么，你当场就飞给咱们看看！”小麻雀很不服气。

公鸡也忍不住了：“猫兄弟，咱们失敬了！从来不知道你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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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不作声，他有点儿后悔了。但是当他看见大家的眼光都射在他身上，就想起：“我是猫！一伸爪子就逮住十三个耗子！一甩尾巴就钓起一条大乌鱼！难道我就在这些小子们面前丢脸不成？”他越想越烦恼，虎出了牙齿，粗暴地说：“好吧，我飞给你们看！”于是猫昂着头，弓着身子，屈着一双后脚，翘起尾巴，注视着银杏树顶，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用力往上一蹿，抓住了一根树枝。“瞧吧，我不是飞起来了吗？”猫喘着气说。 喜鹊很和气地说：“这可不是飞。”

猫恼羞成怒，反问了一句：“这难道是爬吗？” “不。这是跳。”喜鹊仍旧心平气和地解释着。

大家都好笑起来：“喳喳！唧唧！呵呵！喔喔！嘎嘎！……” 他们都是行家，对于飞，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笑，笑得猫脸儿通红，一直红到脖子根上。谁也没有看见猫红过脸，这还是第一次。猫松开了爪子，悄悄地一纵，跳落地上。

现在，轮到小麻雀来表演了。他把尾巴向上一翘，缩起两只脚，张开翅膀来，拍了两拍，身体就在空中腾起来，随后脖子向前一伸，飞了出去。只见他用尾巴摆一摆，就转着个弯儿飞回来。接着松开尾巴，慢慢地敛下翅膀，轻轻地降落在树枝原来的地方，面不改色。 大家心里头想：“多么优美的姿态！”小麻雀也得意起来，小声小气地说：“猫先生，你瞧吧，这个样子才叫作飞！你——”

猫没等小麻雀说完话，就耷拉着头，拖着尾巴，像害了一场大病似的，慢腾腾地踱到湖边去。

鹅向鸭子和公鸡说：“咱们走吧，我得回家去淘米洗菜了。”

“正是，我得赶快回去看看妹妹，热度退了没有。还要到井边去担水，水缸里没水了——”公鸡对时间的感觉是最灵敏的，“太阳快升到头顶上了！”

鸭子一声不响地跟在他们后面走。她替猫兄弟难过，她仿佛看见他独个儿走的时候流着眼泪。她希望他能够改过。鸭子的心肠是好的，不过有时候却鼓励了猫的恶作剧。 喜鹊望着猫灰溜溜的背影：“嘿嘿，要飞嘛，该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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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跑回到湖边，乌鱼不见了，这像火上添油，增加了他的愤怒：“又是那个钩嘴巴、大翅膀的老家伙，把我辛苦钓来的鱼偷了去。啊唷，这些会飞的都不是好东西！”就在这时候，他又想起了飞，怒气冲冲地说：“我是猫！我一伸爪子就逮住了十三个耗子！——我要飞，就能飞！只有那条笨驴子，不论做什么事，总得先刻苦学习一番。我就不这么样！” 他就在槐树底下，暴躁地一次又一次地用力往上飞。不成！都掉下来了。

忽然他有了个“聪明”的主意。“既然从下面飞上去不成，为什么不从上面飞下来呢？——我真像笨驴子一样笨！哈——”

他急躁地爬上树去，攀上一根树枝，再攀上一根树枝，一直爬到了槐树顶上。

“我是猫！——我要飞！”猫在树顶上站得老高老高的。他学着飞的样子，张开两条前腿，伸直两条后腿，从树顶上“飞”下来了。

在半空中，他翻了个跟头，喊着：“啊，坏了！坏了！”快掉到地面上时，他倒栽着摔下来。

他摔得不轻，四脚朝天，再也爬不起来。 （有删改）